第7章 庆容殿
什烬衍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热。
少女踮起脚尖，发髻戳到了他的下巴，泛起一丝疼意，让他清醒了些。
沈芝芝拍拍他就转身走了。
什烬衍还是觉得胸口发闷，情绪难抑。
他杵在原地，面上的绯红和灼烫还没有褪去。
确认周边无人，才露出极度纠结痛苦的神色。
为什么他心中竟有一种对她的恨意？
禅语有言，不忘人恩，不计人怨，不思人非，不念人过。
他自出生二十年，跟随师傅修习佛道，从未对一人有过偏见，更别提这恨意。
且这恨意就好像……
就好像他是糟她抛了的小弃夫，满心仇怨不得解。
他怎会有这种念头？！
什烬衍胸膛急速地喘息着……
他紧闭双眸，就着凉亭脚下席地而坐，双腿盘起，双手放在膝上，口中开始诵念起心经……
-
沈芝芝循着记忆来到了庆容殿。
宫墙外只见青砖黛瓦，有花树越墙而出，露出扶疏的花枝，淡淡花香飘散开来，令人心神俱醉。
红漆的殿门前一个守门的宫女太监都没有，大概都去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了。
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大庆三日，第一日抓了她爬床，第二日就把她送入大牢，第三日她便上了刑场，想来这会才安下心开始赏花正事。
这正事，也就是从邀请入宫的女眷中为大皇子殿下择妃。
大皇子殿下，封号煜王，早已成婚，然而嫡妻在三年前病逝。
煜王终日郁郁，皇后虽不是他的生母，却也心忧。这不就借着赏花宴尽中宫之责，定要让煜王从悲痛中走出来。
且宫墙之内除去三皇子身有婚约，还有好些皇子已入弱冠之年，都该考虑婚事了。
九皇子也是其中一位。
若没有被药翻的话。
沈芝芝踏入殿内，径直往里走去。
还没进正殿的大堂，听到有交谈声传来。
“宜嫔，你身子弱，先回去歇歇。容儿这里有哀家跟太医看守，你守了两天两夜未曾合眼，不可再熬了。”
“谢太后挂心，可容儿是我亲生的骨肉，他如今躺着昏迷不醒，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合得上眼？请太后成全，就让我一直守在容儿身边，亲眼看到他醒来吧。”
沈芝芝只听到太后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什么。
她顿住步子，有些迟疑要怎么进去。
记忆中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她。
沈芝芝曾祖父，也就是上一任永安侯，是太后的表哥。
说起来沈芝芝应当喊一声表姑祖母，小的时候太后还经常抱她，疼爱得不得了。
奈何原身就是仗着这一层层身份太过嚣张跋扈了些，仗势欺人，恶行累累。
且不说不遵守宫廷礼仪什么的，每次请见太后也不行礼。
太后开始只宠着说她性情坦率，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宫人行礼，头一回见到一个不守章法的活泼小女娃，也是新奇得很，大手一挥直接免去她宫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礼仪约束。
原身虽然坏，但也不蠢，见到皇帝该装乖巧还是要装的。
只是对于其他嫔妃她就完全目中无人了，太后她都没行礼，旁人只能看到她的下巴。
出了宫墙她做的事就更过分了，一点不顺心就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，爹娘一骂便发疯撒泼，永安侯夫妇也很是无奈。
最近还瞧上了皇子之中样貌最佳的九皇子，对他穷追猛打，吓得九殿下躲在宫里不敢出来。
本来皇子成年皆会离宫开牙建府。
陛下已经御赐了他府邸，他也不敢去住。
原身因为臭名昭著早已不得太后喜欢，没了召见，见九殿下一面难如登天。
这不就想着趁赏花宴再接近一番，没成想遭人陷害，差点丢了一条命。
不，是两条，现在正殿里房还躺着一条呢。
沈芝芝微微抬眸，袖中藏着的那颗生命大补丸让她定了定心，她踏进殿内。
绕过屏风，她才发现大殿的外堂里坐的人还不少。
正前方是一张罗汉榻，床正中是一张炕几，两侧其中的尊位坐着太后，另一侧则坐着宜嫔。
温孤姣姣正端坐太后首下听话，婢女在一旁给她扇风，看见有人从屏风后走过来，身影分外熟悉。
逆着光，好半天她才瞧清楚，竟然是那恶女沈芝芝！
她捏着帕子瞬间气抖抖地站起来，指着沈芝芝一脸震惊地道：“你你你……你不是在刑场吗！”
沈芝芝知道这位，皇后的独女，大凌最尊贵的公主，封号淳敏。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坐在下首的两名女子以及屋内的一众宫女太监也扭头看向门外，一个个脸上跟吃了耗子药一样的神情。
公主右侧的两位女子沈芝芝只认识看起来温婉大方的那位，名为孙婉妤，是尚书嫡长女，先前查好感度对她有杀意的那个。
另一个看起来年岁稍长，娇媚无骨，尽显风姿，沈芝芝就没什么印象了。
这两人都静坐一旁，面上惊恐，不敢说话。
沈芝芝学着公主讲话：“我我我，陛下让我回来的。”
温孤姣姣果然被气得不轻，开口骂道：“沈芝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，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九哥哥，害得我九哥哥昏迷不醒，我父皇怎么可能放你回来！定是你自己偷跑回来的！”
“公主殿下莫不是跟我一样脑残了？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能力从刑场上偷跑回来啊？”
沈芝芝挑了挑眉，语气分文未弱。
她原想着这次过来表现得温柔贤淑一点，洗去大家对她京城恶女的固有印象。
但是印象改变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，反而会被认为是从刑场回来怕死了心虚，更加坐实她的罪名。
倒不如借着之前嚣张跋扈的性格先把自己身上的冤屈洗清。
温孤姣姣气红了眼，虽说她没听懂沈芝芝说的“脑残”是什么词。
不过依着语境她也大概猜到了意思，她咬着唇示意了身侧宫女一眼，狠狠地说道：“敢侮辱本公主，梅露，给我打烂她的嘴！”
梅露应声离席。
温孤姣姣勾起唇，厉声道：“沈芝芝，你以为你还是高贵的永安侯嫡女吗？你谋害本公主皇兄，已经是罪人一个，等同平民！本公主就算现在处死你也无人敢言！”
沈芝芝抿了抿唇，看来养坏了的不只她一个啊。
眼见着梅露快步走过来抬起手就要打她，沈芝芝眼尖地抓到她扬起的手腕，拉着她往堂上一起跪了下去。
“臣女沈芝芝，拜见太后娘娘。”
少女踮起脚尖，发髻戳到了他的下巴，泛起一丝疼意，让他清醒了些。
沈芝芝拍拍他就转身走了。
什烬衍还是觉得胸口发闷，情绪难抑。
他杵在原地，面上的绯红和灼烫还没有褪去。
确认周边无人，才露出极度纠结痛苦的神色。
为什么他心中竟有一种对她的恨意？
禅语有言，不忘人恩，不计人怨，不思人非，不念人过。
他自出生二十年，跟随师傅修习佛道，从未对一人有过偏见，更别提这恨意。
且这恨意就好像……
就好像他是糟她抛了的小弃夫，满心仇怨不得解。
他怎会有这种念头？！
什烬衍胸膛急速地喘息着……
他紧闭双眸，就着凉亭脚下席地而坐，双腿盘起，双手放在膝上，口中开始诵念起心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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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芝芝循着记忆来到了庆容殿。
宫墙外只见青砖黛瓦，有花树越墙而出，露出扶疏的花枝，淡淡花香飘散开来，令人心神俱醉。
红漆的殿门前一个守门的宫女太监都没有，大概都去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了。
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大庆三日，第一日抓了她爬床，第二日就把她送入大牢，第三日她便上了刑场，想来这会才安下心开始赏花正事。
这正事，也就是从邀请入宫的女眷中为大皇子殿下择妃。
大皇子殿下，封号煜王，早已成婚，然而嫡妻在三年前病逝。
煜王终日郁郁，皇后虽不是他的生母，却也心忧。这不就借着赏花宴尽中宫之责，定要让煜王从悲痛中走出来。
且宫墙之内除去三皇子身有婚约，还有好些皇子已入弱冠之年，都该考虑婚事了。
九皇子也是其中一位。
若没有被药翻的话。
沈芝芝踏入殿内，径直往里走去。
还没进正殿的大堂，听到有交谈声传来。
“宜嫔，你身子弱，先回去歇歇。容儿这里有哀家跟太医看守，你守了两天两夜未曾合眼，不可再熬了。”
“谢太后挂心，可容儿是我亲生的骨肉，他如今躺着昏迷不醒，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合得上眼？请太后成全，就让我一直守在容儿身边，亲眼看到他醒来吧。”
沈芝芝只听到太后叹了口气，没再说什么。
她顿住步子，有些迟疑要怎么进去。
记忆中太后一直不太喜欢她。
沈芝芝曾祖父，也就是上一任永安侯，是太后的表哥。
说起来沈芝芝应当喊一声表姑祖母，小的时候太后还经常抱她，疼爱得不得了。
奈何原身就是仗着这一层层身份太过嚣张跋扈了些，仗势欺人，恶行累累。
且不说不遵守宫廷礼仪什么的，每次请见太后也不行礼。
太后开始只宠着说她性情坦率，见惯了大大小小的宫人行礼，头一回见到一个不守章法的活泼小女娃，也是新奇得很，大手一挥直接免去她宫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礼仪约束。
原身虽然坏，但也不蠢，见到皇帝该装乖巧还是要装的。
只是对于其他嫔妃她就完全目中无人了，太后她都没行礼，旁人只能看到她的下巴。
出了宫墙她做的事就更过分了，一点不顺心就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，爹娘一骂便发疯撒泼，永安侯夫妇也很是无奈。
最近还瞧上了皇子之中样貌最佳的九皇子，对他穷追猛打，吓得九殿下躲在宫里不敢出来。
本来皇子成年皆会离宫开牙建府。
陛下已经御赐了他府邸，他也不敢去住。
原身因为臭名昭著早已不得太后喜欢，没了召见，见九殿下一面难如登天。
这不就想着趁赏花宴再接近一番，没成想遭人陷害，差点丢了一条命。
不，是两条，现在正殿里房还躺着一条呢。
沈芝芝微微抬眸，袖中藏着的那颗生命大补丸让她定了定心，她踏进殿内。
绕过屏风，她才发现大殿的外堂里坐的人还不少。
正前方是一张罗汉榻，床正中是一张炕几，两侧其中的尊位坐着太后，另一侧则坐着宜嫔。
温孤姣姣正端坐太后首下听话，婢女在一旁给她扇风，看见有人从屏风后走过来，身影分外熟悉。
逆着光，好半天她才瞧清楚，竟然是那恶女沈芝芝！
她捏着帕子瞬间气抖抖地站起来，指着沈芝芝一脸震惊地道：“你你你……你不是在刑场吗！”
沈芝芝知道这位，皇后的独女，大凌最尊贵的公主，封号淳敏。
顺着她手指的方向，坐在下首的两名女子以及屋内的一众宫女太监也扭头看向门外，一个个脸上跟吃了耗子药一样的神情。
公主右侧的两位女子沈芝芝只认识看起来温婉大方的那位，名为孙婉妤，是尚书嫡长女，先前查好感度对她有杀意的那个。
另一个看起来年岁稍长，娇媚无骨，尽显风姿，沈芝芝就没什么印象了。
这两人都静坐一旁，面上惊恐，不敢说话。
沈芝芝学着公主讲话：“我我我，陛下让我回来的。”
温孤姣姣果然被气得不轻，开口骂道：“沈芝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，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九哥哥，害得我九哥哥昏迷不醒，我父皇怎么可能放你回来！定是你自己偷跑回来的！”
“公主殿下莫不是跟我一样脑残了？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能力从刑场上偷跑回来啊？”
沈芝芝挑了挑眉，语气分文未弱。
她原想着这次过来表现得温柔贤淑一点，洗去大家对她京城恶女的固有印象。
但是印象改变一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，反而会被认为是从刑场回来怕死了心虚，更加坐实她的罪名。
倒不如借着之前嚣张跋扈的性格先把自己身上的冤屈洗清。
温孤姣姣气红了眼，虽说她没听懂沈芝芝说的“脑残”是什么词。
不过依着语境她也大概猜到了意思，她咬着唇示意了身侧宫女一眼，狠狠地说道：“敢侮辱本公主，梅露，给我打烂她的嘴！”
梅露应声离席。
温孤姣姣勾起唇，厉声道：“沈芝芝，你以为你还是高贵的永安侯嫡女吗？你谋害本公主皇兄，已经是罪人一个，等同平民！本公主就算现在处死你也无人敢言！”
沈芝芝抿了抿唇，看来养坏了的不只她一个啊。
眼见着梅露快步走过来抬起手就要打她，沈芝芝眼尖地抓到她扬起的手腕，拉着她往堂上一起跪了下去。
“臣女沈芝芝，拜见太后娘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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