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化装舞会
1924年夏，美国西岸西雅图。
黑魆魆的海面上响起一阵嘹亮的汽笛声，一艘插着星条旗的远洋邮轮“威尔逊总统号”缓缓移出泊位，扑向了浩瀚无垠的太平洋。
邮轮上欧美面孔占了大半，有携眷带口想去中国淘金的商人，有因职务原因被派遣去的官员，此外还有一批东亚面孔，多为归国留学生。
二等舱里，林少文半躺在床上看书，他同窗徐子昂问：“嗳，今晚邮轮上开化装舞会，你去么？”
少文斜了他一眼：“我又不会跳，去那里做什么？”
“就因为不会才更要去呀，咱这喝过几年洋墨水的人，若连华尔兹这种交谊舞都不会，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啊？”
“嗬，哪那么多事儿啊。”少文心不在焉地笑了笑，眼睛依旧盯着书。
“嗳呀别看了，咱也过去凑凑热闹吧？”徐子昂走过去一把夺走他手里的书。
“欸，快还给我！”
“去不去？”
两人笑闹着争抢起那本书来……
随后少文被徐子昂拖到了舞厅，舞会还没开始，舞池外的沙发上座无虚席，那些西装革履的外国绅士正端着酒杯与金发碧眼的女子喁喁细语、耳鬓厮磨。
徐子昂环顾四周，发现酒吧台还有空座，忙给少文使了个眼色，两人朝酒吧台走去。
“威士忌！”徐子昂爬上高凳子叫道。
调酒师递来两杯威士忌……
不一会儿舞会开始了，一曲诙谐欢快的爵士乐奏响，两人离开酒吧台，随人群朝舞池涌去。
诡丽的灯光打在那些装扮各异的欧美面孔上，竟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！
拥挤中一名外国男子不小心踩了少文一脚。
“抱歉。”那人忙说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少文一面说一面抬起头，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震惊！
对方穿一身清朝的朝服补褂，还拖着一根长辫子，少文瞪了他一眼，拂袖而去。
出了会场他找到船长，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：“有一位外国先生化装成我们清朝时的官吏，拖着一条长辫子跳舞，我是中国人，我应该代表中国人说话，像这样的化装是不对的，这是过去清代的朝服，现在不但朝服补褂早没了，那条辫子也早被我们消灭，他这样化装，我不能不认为这是对中国人的一种侮辱。”
船长辩道：“先生，化装舞会是在做戏，做戏是什么都可以化的，有些人还化妆成欧洲中古时期骑士，只是一种风俗习惯，没有不可化装的道理。”
“如果真是做戏，表演历史剧，我自然无话可说，而今晚的集会并不是演剧。”
在少文的一再要求下，船长只好找那人进行劝说，那是个英国人，他态度强硬坚决不肯换装。
少文没有心思再跳舞了，离开舞厅朝昏暗的甲板走去……
皓月当空纤尘不染，沐浴在清幽月色中吹了会儿海风，他烦闷的心情才有所舒缓。
“欸，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？”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，少文回过头，见徐子昂正朝自己走来。
“你怎么也不跳了？”少文颇感纳闷。
“嗐！我老踩到那位外国女士，人家不和我跳了。”
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嚷闹声，两人竖起耳朵仔细分辨，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的舞厅里传出的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俩一径儿回到舞厅。
此时的舞池已被围得严严实实，两人扒开人群颇为费力地挤了进去，看到一个体形彪壮、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正粗暴地拉扯一名女子。
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，身材高挑纤细，肤色雪白，梳着半散的波浪鬈发，穿一袭长至脚踝的红色露肩晚礼服，模样很是俏丽。
“表哥——表哥——”她被吓得花容失色，边挣扎边惊呼，及肩鬈发伴着剧烈的反抗一颠一颠。
人群中一个瘦瘦的、一身白色西装的男青年倏地冲向和服男子，试图解救那名女子。
俩男人厮打起来，可书生模样的青年哪里是那彪壮男子的对手，只眨眼工夫，他就被击倒在地，鼻梁上的眼镜唰地飞了出去。
和服男子对着倒在地上的青年一阵猛踹。
一旁的徐子昂看不下去了，恨得咬牙切齿，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，少文一把拉住他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教训教训那东洋佬！”
“别冲动，这家伙一看就是练过的。”少文尚未失去理智。
徐子昂急吼吼地问：“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同胞被欺负？”
“打虎亲兄弟，我们一起！”少文目光笃定。
“好样的！”徐子昂露出欣慰的笑容，激动得猛拍他臂膀。
情况危急，顾不得多说的两人一并冲了出去。
“住手！”徐子昂怒斥。
和服男子抬起头，朝他们打量了一眼，两双清澈的眸子丝毫没有惧怕，紧盯着那双阴翳的眼睛。
男人冷笑一声，将和服外衣甩下，露出一身白色衣裤，腰间还系着一根黑色带子。
围观者中，两名体形矮小的男子正抱着胳膊用日语窃窃交谈。
“这俩家伙真是找死，怕是见不到明早的日出喽！”
“那当然，宫本君可是咱们大日本帝国空手道高手啊！”
说时迟那时快，宫本面目狰狞咆哮着冲向少文，出拳快如闪电，少文身手同样敏捷（他假期在学校附近的拳击俱乐部练过拳，警觉性和速度都优于常人），两只铁拳撞击在一起，“咔嚓”一阵骨裂的声音传出！
宫本甩了甩手腕子，骂道：“八嘎！”
徐子昂抡起拳头冲过去，宫本一闪身躲过，他顺势抓住徐子昂的手腕用力一掰，“啊——”徐子昂发出一声惨叫，疼得直咧嘴。
少文冲上前解救，宫本松开徐子昂向他袭去，两记重拳打在少文胸口，少文一个趔趄连连后退。
徐子昂再次冲上去，他从背后抱住宫本，宫本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挣扎着甩开，一记重拳挥向徐子昂，两道鲜血从他鼻孔里流出。
……
几个回合下来，少文和徐子昂吃了不少亏，这使两人更加谨慎，紧密配合，一个佯攻，一个从背后骚扰。
尽管宫本功夫底子强，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令他逐渐疲惫，一番消耗战下来，宫本双拳难敌四手，少文瞅准时机，以一个隐蔽的摆拳朝他腮部猛击，宫本轰然倒地！
他爬起，再次被击倒，又爬起，又被击倒……
宫本体力明显撑不住了，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围观人群中，刚开始看好他的那两名日本人，此刻表情复杂、唏嘘不已。
黔驴技穷的宫本不甘落败，竟猛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少文脑门。
少文大惊，头一缩，子弹“嗖”地一下贴着他头皮飞过，将十米开外的一盏壁灯击碎！
人群里尖叫连连，众人抱头鼠窜……舞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。
“趴下——快趴下！”船长惊慌失措地大叫。
宫本再次举起枪，枪口指向少文。
“小心！”徐子昂和红衣女子同时惊呼。
“砰砰砰”，他连放三枪。
少文忙朝舞池外飞奔，躲在角落一处沙发后面。
宫本又朝沙发开枪，连放几枪后，举着枪朝沙发走去。
“哒哒哒......”
皮鞋声越来越近，越发地清脆，一股浓烈的酒味也跟着氤氲过来，少文屏住呼吸，心突突猛跳着……
黑魆魆的影子映在光洁的地板上，一点一点地移向茶几。
少文眼疾手快，抓起茶几上一瓶香槟酒砸过去，“哐”一声酒瓶碎了，酒混着鲜血淋漓而下，覆住了那双狠戾的眼睛。
少文飞身跃起，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枪！枪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落入少文手中，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宫本。
人群中一片欢呼，掌声雷动……
徐子昂和红衣女子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“谢谢你！”红衣女子走到少文面前，眼神里满满的崇拜。
船长这才堂而皇之的站出来，斥责那日本人的行为。
徐子昂问道：“船长，这地痞在公共场合开枪，严重威胁到大家的安全，请问该怎样处置？”
“驱逐，驱逐！”“赶他下船！”众欧美面孔齐声怒吼，船长点了点头。
黑魆魆的海面上响起一阵嘹亮的汽笛声，一艘插着星条旗的远洋邮轮“威尔逊总统号”缓缓移出泊位，扑向了浩瀚无垠的太平洋。
邮轮上欧美面孔占了大半，有携眷带口想去中国淘金的商人，有因职务原因被派遣去的官员，此外还有一批东亚面孔，多为归国留学生。
二等舱里，林少文半躺在床上看书，他同窗徐子昂问：“嗳，今晚邮轮上开化装舞会，你去么？”
少文斜了他一眼：“我又不会跳，去那里做什么？”
“就因为不会才更要去呀，咱这喝过几年洋墨水的人，若连华尔兹这种交谊舞都不会，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啊？”
“嗬，哪那么多事儿啊。”少文心不在焉地笑了笑，眼睛依旧盯着书。
“嗳呀别看了，咱也过去凑凑热闹吧？”徐子昂走过去一把夺走他手里的书。
“欸，快还给我！”
“去不去？”
两人笑闹着争抢起那本书来……
随后少文被徐子昂拖到了舞厅，舞会还没开始，舞池外的沙发上座无虚席，那些西装革履的外国绅士正端着酒杯与金发碧眼的女子喁喁细语、耳鬓厮磨。
徐子昂环顾四周，发现酒吧台还有空座，忙给少文使了个眼色，两人朝酒吧台走去。
“威士忌！”徐子昂爬上高凳子叫道。
调酒师递来两杯威士忌……
不一会儿舞会开始了，一曲诙谐欢快的爵士乐奏响，两人离开酒吧台，随人群朝舞池涌去。
诡丽的灯光打在那些装扮各异的欧美面孔上，竟有一种群魔乱舞的感觉！
拥挤中一名外国男子不小心踩了少文一脚。
“抱歉。”那人忙说。
“没事没事。”少文一面说一面抬起头，眼前的一幕简直让他震惊！
对方穿一身清朝的朝服补褂，还拖着一根长辫子，少文瞪了他一眼，拂袖而去。
出了会场他找到船长，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：“有一位外国先生化装成我们清朝时的官吏，拖着一条长辫子跳舞，我是中国人，我应该代表中国人说话，像这样的化装是不对的，这是过去清代的朝服，现在不但朝服补褂早没了，那条辫子也早被我们消灭，他这样化装，我不能不认为这是对中国人的一种侮辱。”
船长辩道：“先生，化装舞会是在做戏，做戏是什么都可以化的，有些人还化妆成欧洲中古时期骑士，只是一种风俗习惯，没有不可化装的道理。”
“如果真是做戏，表演历史剧，我自然无话可说，而今晚的集会并不是演剧。”
在少文的一再要求下，船长只好找那人进行劝说，那是个英国人，他态度强硬坚决不肯换装。
少文没有心思再跳舞了，离开舞厅朝昏暗的甲板走去……
皓月当空纤尘不染，沐浴在清幽月色中吹了会儿海风，他烦闷的心情才有所舒缓。
“欸，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掉了？”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，少文回过头，见徐子昂正朝自己走来。
“你怎么也不跳了？”少文颇感纳闷。
“嗐！我老踩到那位外国女士，人家不和我跳了。”
正说着忽然听到一阵嚷闹声，两人竖起耳朵仔细分辨，声音似乎是从不远处的舞厅里传出的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俩一径儿回到舞厅。
此时的舞池已被围得严严实实，两人扒开人群颇为费力地挤了进去，看到一个体形彪壮、黑色和服的中年男人正粗暴地拉扯一名女子。
那女子不过二十岁上下，身材高挑纤细，肤色雪白，梳着半散的波浪鬈发，穿一袭长至脚踝的红色露肩晚礼服，模样很是俏丽。
“表哥——表哥——”她被吓得花容失色，边挣扎边惊呼，及肩鬈发伴着剧烈的反抗一颠一颠。
人群中一个瘦瘦的、一身白色西装的男青年倏地冲向和服男子，试图解救那名女子。
俩男人厮打起来，可书生模样的青年哪里是那彪壮男子的对手，只眨眼工夫，他就被击倒在地，鼻梁上的眼镜唰地飞了出去。
和服男子对着倒在地上的青年一阵猛踹。
一旁的徐子昂看不下去了，恨得咬牙切齿，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，少文一把拉住他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教训教训那东洋佬！”
“别冲动，这家伙一看就是练过的。”少文尚未失去理智。
徐子昂急吼吼地问：“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同胞被欺负？”
“打虎亲兄弟，我们一起！”少文目光笃定。
“好样的！”徐子昂露出欣慰的笑容，激动得猛拍他臂膀。
情况危急，顾不得多说的两人一并冲了出去。
“住手！”徐子昂怒斥。
和服男子抬起头，朝他们打量了一眼，两双清澈的眸子丝毫没有惧怕，紧盯着那双阴翳的眼睛。
男人冷笑一声，将和服外衣甩下，露出一身白色衣裤，腰间还系着一根黑色带子。
围观者中，两名体形矮小的男子正抱着胳膊用日语窃窃交谈。
“这俩家伙真是找死，怕是见不到明早的日出喽！”
“那当然，宫本君可是咱们大日本帝国空手道高手啊！”
说时迟那时快，宫本面目狰狞咆哮着冲向少文，出拳快如闪电，少文身手同样敏捷（他假期在学校附近的拳击俱乐部练过拳，警觉性和速度都优于常人），两只铁拳撞击在一起，“咔嚓”一阵骨裂的声音传出！
宫本甩了甩手腕子，骂道：“八嘎！”
徐子昂抡起拳头冲过去，宫本一闪身躲过，他顺势抓住徐子昂的手腕用力一掰，“啊——”徐子昂发出一声惨叫，疼得直咧嘴。
少文冲上前解救，宫本松开徐子昂向他袭去，两记重拳打在少文胸口，少文一个趔趄连连后退。
徐子昂再次冲上去，他从背后抱住宫本，宫本像一头发狂的野兽般挣扎着甩开，一记重拳挥向徐子昂，两道鲜血从他鼻孔里流出。
……
几个回合下来，少文和徐子昂吃了不少亏，这使两人更加谨慎，紧密配合，一个佯攻，一个从背后骚扰。
尽管宫本功夫底子强，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令他逐渐疲惫，一番消耗战下来，宫本双拳难敌四手，少文瞅准时机，以一个隐蔽的摆拳朝他腮部猛击，宫本轰然倒地！
他爬起，再次被击倒，又爬起，又被击倒……
宫本体力明显撑不住了，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围观人群中，刚开始看好他的那两名日本人，此刻表情复杂、唏嘘不已。
黔驴技穷的宫本不甘落败，竟猛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手枪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少文脑门。
少文大惊，头一缩，子弹“嗖”地一下贴着他头皮飞过，将十米开外的一盏壁灯击碎！
人群里尖叫连连，众人抱头鼠窜……舞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。
“趴下——快趴下！”船长惊慌失措地大叫。
宫本再次举起枪，枪口指向少文。
“小心！”徐子昂和红衣女子同时惊呼。
“砰砰砰”，他连放三枪。
少文忙朝舞池外飞奔，躲在角落一处沙发后面。
宫本又朝沙发开枪，连放几枪后，举着枪朝沙发走去。
“哒哒哒......”
皮鞋声越来越近，越发地清脆，一股浓烈的酒味也跟着氤氲过来，少文屏住呼吸，心突突猛跳着……
黑魆魆的影子映在光洁的地板上，一点一点地移向茶几。
少文眼疾手快，抓起茶几上一瓶香槟酒砸过去，“哐”一声酒瓶碎了，酒混着鲜血淋漓而下，覆住了那双狠戾的眼睛。
少文飞身跃起，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枪！枪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后落入少文手中，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宫本。
人群中一片欢呼，掌声雷动……
徐子昂和红衣女子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“谢谢你！”红衣女子走到少文面前，眼神里满满的崇拜。
船长这才堂而皇之的站出来，斥责那日本人的行为。
徐子昂问道：“船长，这地痞在公共场合开枪，严重威胁到大家的安全，请问该怎样处置？”
“驱逐，驱逐！”“赶他下船！”众欧美面孔齐声怒吼，船长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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